◎简单

结尾部分才是最精彩、最动人、最让人难以忘怀的

上个月，父母来我这，见父亲没有如往常一样给母亲剥山核桃，有点诧异。母亲说，父亲的牙齿已经陆陆续续掉了一半，硬的东西咬不动了。

过了年，父亲95岁了，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口好牙渐渐不听使唤，一颗半颗地掉落，纷纷离他而去。

喜吃甜食的母亲和父亲不一样，五十岁后就开始蛀牙、镶牙。于是，父亲那一口好牙就成了他疼爱母亲的见证。

以前，每年冬天围着火炉烤火时，父亲会顺手拿颗山核桃，在嘴里“嘎啦啦”一咬，然后放在母亲手掌心，母亲仔细挑选出核桃仁，偶尔还有小块带着壳的，便挑出还给父亲，让父亲继续加工。每次吃螃蟹也是流水操作，母亲掰下螃蟹的大螯递给父亲，父亲又是“嘎啦啦”一咬，传给母亲，由母亲细细吃去。有时吃甘蔗，父亲还是会咬下一口给母亲，我们想要切成小块，父亲说不用。也许，母亲定是感觉这样吃着更甜吧！

记得有句经典广告词，“牙好，吃嘛嘛香”。不知是不是因为没了一口好牙，吃东西大不如从前，父亲的情绪近来有些低落，老是感慨：“年纪大了，没用了，胃口也不好了。”

我宽慰父亲：“阿爹，您已经很厉害了，那么大年纪一颗假牙都没有，要不，您也试试装几颗假牙？不然人生就少了一种体验。”

“算了吧，不折腾了，还有几年东西好吃啊？”父亲言语中略带沮丧。

“装着试试么，你看我的假牙都装了几十年了，一开始可能有点不舒服，可过段时间习惯了就好了。再说，等你牙齿好了，还可以剥山核桃给我吃哩！”旁边的母亲赶紧接上话。

父亲笑了，满脸宠溺地看着母亲，“好吧好吧，听你的！”还是母亲的话最管用，毫无疑问。

第二天一早，带父亲去朋友的牙科诊所咬了牙印做牙模，医生告知两周后可装。

两周后，寒潮来袭，滴水成冰。可再冷的寒潮也依然抵挡不住父亲心里对安装假牙的那份温暖期盼。

躺在诊台的父亲乖巧地配合着医生，一番咬合、打磨。大概二十分钟后，告诉父亲已经装上了，问他有没有不适感。父亲疑惑地摸了摸牙齿，怎么装上了没感觉呢？

医生说因为牙根都留着（以父亲的年龄，医生不建议拔牙根），只间或装了右边的5颗牙，先确保右边可以上下咬合，如果觉得舒服，下次再来装左边的，左边最里面盘牙装上的话，异物感会更明显些，如果两边一起装，怕父亲不适应。父亲听了医生的解释，开心地竖起大拇指。

康德说过：“老年时像青年时一样高高兴兴吧。青年，好比百灵鸟，有他的晨曲；老年，好比夜莺，应该有他的夜曲。”

是的，都说人生是一本书，老年就是书的结尾，而结尾部分才是最精彩、最动人、最让人难以忘怀的。

前天，午后阳光正好，母亲陪着父亲散步到一家听力中心，准备给耳背的父亲配上一副最新款的助听器。过几天，等父亲习惯了新的助听器，我们再开“家庭视频会议”时，父亲这个大家长就能听得真真的了。

人到暮年，也应该认认真真、有品质地好好生活，不是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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