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一、假核桃真好

星期天，张大嫂去农贸市场买菜，见大家都在路边小摊上买核桃，也买了三斤。儿子正在上高中，听说吃核桃能补脑子。

回到家做好饭，儿子还没回来，张大嫂就找出核桃夹子，想把核桃的壳弄开，儿子回来就可以吃到香香的核桃仁了。谁知，这一夹子下去，核桃没费劲就打开了，再看里面，张大嫂惊得目瞪口呆：里面哪有核桃仁，只有一块卫生纸包着的石子。张大嫂赶紧又拿起一个核桃夹开，这次是真的。张大嫂松了口气，心说这小贩也不容易啊，竟然挖空心思想出这么一制假方法。正在这时，电视里《每日看点》正在播报一则新闻，真是无巧不成书，新闻里讲的就是这件事。只见记者拿起一个核桃，轻轻打开，里面是卫生纸架的水泥块。记者心情沉重地说：“继假鸡蛋、假牛肉后，商家造假能力再次提升，又投资新产品：假核桃。为了扩大利润，要小心翼翼地剥开核桃，把瓤挖出来，填上水泥，同时包一点卫生纸以减轻震动的声音，再用胶水粘回去。用这种方式，无良商家可以把一个核桃卖出两个核桃的价钱。这种核桃已在郑州被发现。”

“这些挨千刀的小贩！”张大嫂骂了一句，听到门响，知道是儿子回来了，就去厨房盛饭。张大嫂的老公今天是夜班，早就走了，家里就剩下娘俩吃晚饭。

儿子一进门就高喊：“妈，今天你买核桃了吗？”张大嫂说：“买了三斤，但里面掺着假核桃。”儿子说：“妈，我们可能中彩票了！”张大嫂端着饭出来，看儿子手舞足蹈的样子，白了儿子一眼，说：“长本事了？还敢取笑你老妈！”儿子嬉皮笑脸地说：“我的亲妈哎，我哪敢取笑你啊？是这么回事。刚在我回来，在菜市场附近的路边，见一个人拿个牌子，上面写着：我昧着良心造假核桃，结果自作自受，请大家把买的核桃都退回来吧，我两倍返还购核桃的钱。”

张大嫂一听，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？莫非那小贩被工商局逮住了，工商部门人性化管理，让他这么做的？但既然小贩认错了，又要两倍返还购核桃的钱，张大嫂就想把核桃还回去，但儿子拦住了他。儿子说：“既然这家伙这么坑人，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？”张大嫂皱着眉头问：“你小兔崽子想干什么？”儿子神秘地说：“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！”说完，嘿嘿笑着跑出去，不一会儿，捧回一大把石子。把石子放到桌上，儿子拿起开核桃的夹子，说：“老妈，咱娘俩分分工，帅哥我负责开核桃，美女您老人家负责把核桃仁掏出来，换上石子。”张大嫂一听就急了：“你个小王八羔子，这都哪里学来的？小贩造假已经很可恶了，你还魔高一丈啊！”儿子边夹开核桃边说：“这打蛇就要打七寸，制服一个是一个！”张大嫂脾气耿直，历来厌恶造假害人，听儿子这么一说，也觉得应该让造假的小商贩吃点苦头。于是，也不吃饭了，娘俩一阵忙活，把真核桃都换成了假的。

桌上就剩最后一个核桃了，儿子拿起来，看了看，说：“老妈，我们打个赌吧，猜猜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，我说是真的。如果我赢了，周末您老人家就得破费点，给帅哥我买双名牌运动鞋……”“那如果老娘赢了呢？”张大嫂毫不示弱。“如果美女赢了，咱没啥要求，就买个苹果手机吧！”张大嫂都给气笑了，伸手打了儿子一巴掌，笑骂道：“涮老娘玩啊？”儿子边躲边夹开最后一个核桃，立时，他的眼睛都值了。张大嫂见儿子一反常态，走过去一看，乖乖，核桃壳里竟然有一枚钻戒。张大嫂在金银饰品商行干过十多年，打眼一看就是好东西。虽然现在没有仪器测试，但凭直觉，这枚钻戒应该在五块元钱以上。她这才明白，怪不得小贩打出回收假核桃的牌子，原来，蹊跷在这里啊！

儿子也傻了，摸摸脑袋，什么也没说，把钻戒交给妈妈，就去吃饭了。看这情况，这批假核桃不必还回去了。

二、小贩的苦恼

这个倒霉的小贩叫孙晓刚。

春节前，孙晓刚从广州回家过年，在郑州火车站转车时，买了几斤核桃，没想到回家一看，里面掺了很多造假的核桃。本来，孙晓刚应该生气，但他看了却高兴地跳了起来。这是一个商机啊！

春节过后，孙晓刚迫不及待地回到广州，进了几百斤核桃，连夜加工，制成了第一批假核桃。那些核桃仁他又重新装袋，高价出售，这样一天下来，竟比正常出售多赚了三倍的钱。因为孙晓刚推着小车流动销售，打一枪换一个地方，即使顾客发现了，也难以找到他。广州太大了，每个街道卖一天，他就发财了。昨天晚上，女朋友菁菁也在旁边帮忙，两人憧憬着美好的生活，一直忙到深夜，菁菁的眼皮直打架，但还是强忍着干完了活。因为孙晓刚说了，按现在的进度，一周后就给菁菁买个平板电脑玩。菁菁在一个公司当文员，工资只有不到三千，买化妆品还不够。

今天早上，孙晓刚依然起得很早，推着小车来到白云区一个农贸市场旁边，开始摆摊。人真多啊，不到半天，小车里的核桃就快买完了。

这时，孙晓刚的手机突然响了，掏出来一看，是菁菁打来的。电话里，菁菁带着哭腔问：“晓刚，你看到我的钻戒了吗？”孙晓刚愣了一下，说：“昨晚不是给你看完就放抽屉了？”菁菁说：“是啊，我也记得是这样。可我今天起来上班，想戴上去班上显摆一下，但在抽屉里只找到了首饰盒，里面没有钻戒。”

孙晓刚赶紧说：“菁菁，你别着急，好好想想，你看完后，放哪里了？巴掌大的出租屋，不会丢的。”菁菁边想边说：“你拿给我后，我就试着戴了戴，本来不想摘下来，但你说，那是你家的祖传宝贝，谁戴上就是你家的儿媳妇……可我还年轻，想多玩几年，没想这么快结婚，就摘下来……对了，我想起来了，我摘下来就放在桌子上帮你干活。边干边看那枚钻戒，觉得心里很美……”

孙晓刚一听，头“嗡”地一声，莫非昨晚菁菁困意袭来，强打精神帮着造假核桃，误将那枚钻戒当石子放进核桃壳了？要是那样就坏了。那枚钻戒是当年当国军团长的爷爷留下来的，文革时，爷爷差点被打死，都没交出那枚钻戒。爷爷说，这枚钻戒要一直传下去，只给孙家的媳妇戴。现在，如果自己把传家宝弄丢了，岂不是家族的族人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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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到这里，孙晓刚也没心卖核桃了，边让菁菁继续在家里寻找，边焦急地来回踱步。半个小时后，菁菁哭着打开电话，说他把出租屋翻了个底朝天，也没找到那枚钻戒。

现在事情明朗了，那枚钻戒就在某个核桃里。

孙晓刚连忙打车回到出租屋，和菁菁一通忙活，把剩下的核桃全部打开，依然没有找到。菁菁吓坏了，哭着坐在地上不知怎么办。她听孙晓刚说过这枚钻戒的来历，知道它的价值绝不是多少钱可以衡量的。

孙晓刚瞪了一眼菁菁，但没说什么，起身找了一个包装箱子，撕开，又跑到楼下买了一瓶墨水一支毛笔，写上几行字，飞跑到楼下，打车回到刚才那个农贸市场旁边，牌子一拿，低着头站在那里，惹来很多人围观。

等大家弄明白了这人卖的是假核桃时，都气不打一处来，几个年轻人想上去揍他，被一个老太太拦住了。老太太说，既然这人知道错了，愿意赔偿，大家就放他一马吧。就这样，一传十十传百，两个小时后，卖出去的核桃大部分退了回来，看着增多的核桃和渐渐瘪下去的钱包，孙晓刚只觉得嗓子眼像堵了一块石头，吐不出来，也咽不下去。

渐渐地天黑了，见没人再来还核桃，孙晓刚包起那些核桃回了出租屋，又是一番折腾后，希望又落空了。

三、钻戒的归宿

微博时代，任何新鲜事也逃不过网民的眼睛。当天，有许多微博就将孙晓刚和他的牌子一起发出来，立即引起网民热议。有人说，知错就改还是好青年；有人说，现在想出名，就得独辟蹊径。菁菁也是微博控，看到这些微博，真是哭笑不得。

而“买到”钻戒的张大嫂家，此时正为钻戒的归宿问题争论不休。正在上夜班的丈夫接到张大嫂的电话，斩钉截铁地说：“这事没得商量，给人家还回去。虽然我也讨厌造假制假，但这事不一样。你想啊，这样的一个钻戒，在富人手里不算什么，但在一个卖核桃的小贩那里，可能就是一家人的命啊！”张大嫂不这么认为，她想，这么轻易还回去，小贩什么都没损失，而自己却折腾来折腾去，凭什么？她问儿子，儿子中立，说自己是未成年人，不参与讨论家庭事务。儿子也注意到了微博，让妈妈过来看。张大嫂看不明白，儿子就给他讲这微薄的厉害，好多贪官都栽在微博上。

张大嫂若有所思地问：“照你这么说，我要是说句话，很多人也能看到？”儿子说：“太能了。可能美国总统奥巴马都能看到，给你打电话啊。”张大嫂没空给儿子贫嘴，命令道：“给我弄个这玩意，我要说话。”儿子虽然不明白妈妈要做什么，还是答应一声，十分钟后，张大嫂的微博横空出世了。

张大嫂拿出手机，把钻戒重新放进核桃壳里，照了几张特写，让儿子给发到微博上。儿子照办了，张大嫂就在旁边等着，儿子问她等什么，她说等小贩来电话。儿子笑了：“我的亲妈啊，你以为你是谁啊？刘嘉玲还是张柏芝？发个微博别人就能看到？”张大嫂不解地问：“没人看到，我整这玩意有什么用？”儿子说：“那我给你整吧，我小帅哥好人做到底。”说完，儿子就去那些微博留言，说了小贩为什么这样做。果然，半个小时后再看，张大嫂的微博人气倍增，几百条回复看得张大嫂眼花缭乱。有的网友说，小贩活该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；有的网友羡慕嫉妒恨，说自己为什么不去今天买核桃；也有的网友说，虽然小贩可恶，但总比牛奶里加三氯氰胺好多了，那玩意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毒，而核桃里放石子或水泥块，瞎子也不会吃下去。所以，性质不同。张大嫂边看边想，渐渐理出了头绪。

微博果然厉害，当天晚上，张大嫂就接到了孙晓刚的电话。孙晓刚在电话里痛哭流涕，说愿意花钱买回这枚祖传钻戒。张大嫂说：“你把我当什么人了？我要贪财，还会发微博？”孙晓刚说：“阿姨你说吧，怎么才能把钻戒还给我。”张大嫂说：“我有两个个条件：第一，退还我的买核桃钱；第二，给我买个小型保险箱，就最小的就行。”孙晓刚忙说：“好说好说，保险箱我明早就去买。”儿子在旁边听到电话内容，不解地问：“老妈，你要保险箱干什么？就你和老爸的工资，还用保险箱？”张大嫂神秘地笑笑说：“天机不可泄露！”

第二天，张大嫂要还戒指的消息传到了报社，记者急急赶来，想看看这前无古人的条件后面有什么玄机。上午十点多，孙晓刚带着刚买的保险箱来到张大嫂住的小区，立时，闻讯赶来的记者吧他围起来问这问那。孙晓刚什么都不想说，把戴在头上的遮阳帽往下拉了拉，低着头走进张大嫂家，后面，他的两个朋友抬着一个保险箱，怎么看怎么滑稽。

张大嫂让他们将保险箱放下，伸手要过钥匙，打开保险箱，又从抽屉里拿出那枚钻戒，对孙晓刚说：“看好了，我说还你就还你。不过，你卖假货，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罪，但欺骗消费者也应该受到教育。现在，我把这枚钻戒放进保险箱里，你带回去，但钥匙先保存在我这里，等你结婚的时候，我作为礼物送给你……”

屋里所有人都面面相觑。孙晓刚更是呆住了。但他随即又笑了，因为他和菁菁打算五一结婚，现在是3月，还不快吗？但当他高高兴兴地把保险箱抬回去，给正在上班的菁菁打电话，说了这事，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。菁菁说，因为这事，她的家人和朋友都觉得丢不起这个人，说如果她和孙晓刚结婚，就算和家庭脱离了一切关系。想来想去，菁菁只得屈服于家人，要和孙晓刚一刀两断。

看着摆在屋里的保险箱，想到遥遥无期的婚事，孙晓刚只觉得头一晕，一头栽倒在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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